做小姐也好，警察也好，贩毒也好，都是一个人对于生存这道难题采用的解题方法。有些人的做法符合社会道德法律的要求，有些人则冲撞了社会规范。当我心里怀着一定社会规范的认知去看这些人各式各样的生活时会产生很复杂的情绪，尤其是那些冲撞了社会规范的人。一边我会扮演社会大众的一分子参与对他们的道德审判，一边我又会因为知道了更多他们背后的故事而产生同情，悲哀的情绪。而当我通过文字在整理这些思绪的当下，我又有一种对这份同情，悲哀的怀疑。因为我没有办法完全站在她/他们的立场去理解周遭发生的事，所以给这些事情的意义下定义并添加悲情的色彩让我怀疑是不是一种虚伪的态度。这里我大概能够感同苏指责罗雨侬总是对人怜悯，施舍的习惯。别人的这种做法，首先是将自己和施舍对象放在了强者和弱者的对立场上，然后按照自己认为对的方法去试图改变施舍对象的处境。我想这种行为的动机总是善意的，只是行为对被施舍对象产生的心理影响却不一定是正面的。不过我还是认为个人和社会都不该劝退善意的动机，我们应该小心地选择帮助别人的方式。理解对方的需求后再行动或许是最好的方法。不过理解本身就很难做到。

比如光里小姐们靠陪酒陪笑赚钱，好听的说法是贩卖“暧昧”，实际是靠曲意逢迎，被抚摸，被羞辱去换钱，有些更糟糕的需要靠肉体，靠自我贬低，靠毫无尊严的方式去乞讨金钱。从社会里正当职业的标准去看，小姐们做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如果你不愿意真诚地去了解她们每个人的生活，并试图站在她们的角度去看她们做出的种种选择，做着见不得人勾当的小姐们看起来一定个个都是道德败坏，好吃懒做，不值得一点点人权和尊重。你会批评她们为什么不去餐厅洗完端盘子做服务员赚钱，为什么不好好读书让自己通过教育改变人生，为什么委身于男人毫无尊严而不自知。总之你认为世界上有一百种比做小姐更好的人生方式，你看不起做小姐轻松赚钱的这群人。

但是当她们的每个人的生活更多面地呈现在你面前，你发现她们做出选择的结果很大程度是被她们所处的环境左右的。用结果论评判人的社会让她们没有解释自己做选择的动机的机会，也少有人真正关心她们做出的选择背后的原因。苏被母亲情夫强暴后，母亲不仅没有站出来为她出声反将她赶出家门，如果当时她连可以信任的罗雨侬这个朋友也没有她该何去何从？Hana只身去台北被她以为的男友骗去出卖肉体挣钱，被羞辱是一条狗，如果她当时不是拿刀捅了男友又该如何逃脱困境？如果阿季不继续做小姐，年龄已大且欠了一身债的她该如何还钱？虽然这些不过是电视剧剧情，多少有夸大渲染的笔法在内，但它们也不是不可能在现实生活中发生。假设它们都曾真正地发生过或发生着，我们该如何去看待这些悲剧，事件的主人公们该如何选择？我选择将她们的选择理解为大势所趋，身不由己。我想越是社会边缘的地带，人生存的难度越大，人自由选择的空间越小。看似不受约束的放浪生活，其实面对的是比在社会中心地带生活着的人群更大的生存危机。这个危机直接关乎生死，所以生活在边缘的人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而生活在社会中心地带的人如果想要评判她/他们的生活时，务必要先认清自己和那些人之间所处的大环境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