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赤裸裸>就想写一篇影评。可手指安放在冰凉的键盘上,一晚上一个字也没留下,“添加标题”四个大字是多么的空虚和寂静。Mike Leigh先生用一个没讲完的故事,勾勒出平凡生活的宿命感,是真髓的人间体悟。Naked — 人永世无法正面自己的 ‘本质存在’,却又不得不面对的现实的冲突与生命的焦虑。在大多数的情况下,我们选择了用各种各样的方式‘逃避‘ — 精神寄托,宗教,事业,家庭;正如鲁迅先生借涓生之口所说,“我爱子君,仗着她逃出这寂静和空虚” (203)。可再怎么逃,人也逃不过被阴雨束缚的生命,想控制自己生活的人类,连自己的呼吸都不可控。Mike Leigh的电影是空气,无形的侵入观者的皮肤,每一句话,每一个镜头,演员的每一个表情都藏着一个月亮。据说Mike Leigh拍电影的时候,从来没拿过一个完整的剧本。如果电影是个个细节的整体,它的生命线超越是那“没吃过人的孩子”,是变成女人的“Schreber", etc. 电影的生命在镜头下和每个个体的演员直接自由的链接,展现出超脱的生命力。
晃动的镜头向一堆在路边做爱的情侣靠近,女人嘶喊着,夜的黑暗模糊了脸庞。Jonny是一名落魄的‘知识分子,他站起身来走了,走向了无尽的黑夜。他下一次出现的地方就是Louise在伦敦的家。Johnny是一个读书人,手里总是吃着持着一本书,书里的内容,变成了他消解空虚的自嘲手段。以前我总以为,有一个问题,就去找这方面的书籍看,寻求答案。可惜的是,书里不存在任何问题的答案 ,从圣经到犹太神秘主义,一次次应证了书里没有一个问题的答案,“are you with me?" 没人和他在一起,没人明白他咋爱干嘛,就像他对Louis 说的,"this is everything you've hoped for, but you don't know what do you hope." 这句话让我觉得可笑,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可笑。Johnny不渴望和任何人在在一起,选择也只是是意识的自我欺骗方式。电影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自知或者不自知的生命体系,没有人是内行。Jonny遇到的第一个人是Sophie,Louise的室友之一。她每天呆在Sandra给她提供的椰壳里,抽烟,度年如日。Johnny的出现似乎在某种意义上打破了她惯性的生活 — 她义无反顾的爱上了Johnny。这一切都Johnny来说都是一种消遣,一种无意识的存在方式,连兴趣都算不上。这种意义上,Johnny就是自己生活里的上帝,上帝也是A DEAD BODY — “only my own”.
Louise是空虚的 — 从曼彻斯特来到伦敦,对平凡命运的不甘心是她职业诉求的动力。那为什么要写一张卡片给自己的老男友Johnny呢。她渴望一段平凡的交流,一段平凡的感情,最终选择了打包回去曼彻斯特的家,她告诉Sophie,“I wish I am home, people talk to you, you talk a pile of shit" — 可是到底什么是交流呢?Louise 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善良女孩了,在面对命运的时刻,她坚韧,却又胆怯。她一切的声音都是在沉默中表达的。Johnny在楼下和Sophie做爱的时候,她一个人躺在自己阁楼的双人床上,抽着一只眼。看到Johnny被打伤的脸庞,留下了静默的眼泪,静静的拥抱着Johnny。可Sophie的嘶吼相比,我们可以对Louise的未来放心,她不会发疯。Louise是电影里我很喜欢的人物,她的反抗是无声的,却充满了力量,我知道,她的心里充满了火焰。
Johny说他来伦敦是为了避免在曼彻斯特老家的挨揍,可是就算到了伦敦,也未免被揍了一顿。这露宿街头的几晚,他遇见了各色个样的人,街角甩头的文盲男孩在伦敦冬季的街头寻觅着自己的女友,Maggie。无家可归的Johnny坐在街角抽着烟,渴望人们的一声问候吧。空间保卫处的保安,13年没有回家,在夜晚独自思考,看着窗户对面的老女人自慰。Johnny却鼓起勇气去敲了老女人的门,在放荡的女人面前,Johnny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早上离开的时候,顺手拿走了老女人最喜欢的书,简奥斯汀的<艾玛>。快餐店的女孩一脸悲伤,她给了Johnny一些beans,也在寒夜里让Johnny回到了属于他的街头。他终于发作了,他在街道上嘶吼着,跟随着一个夜晚贴海报的小伙子。人生中相遇的人啊,就在时光和空间的交错下,刚刚好的相遇了,又刚刚好的走向了分叉口。这些人都生活在我们可见世界之外和我们的身体里面,我们从未流浪街头,也没有见过在各个城市的夜里行走在街头的人。
Sophie不知去了哪里,Johnny拿着桌子上的390磅,拖着一条断腿,走向了街头。Mike Leigh总是这样,故事的人总是失败的,困惑的,或者从事着某些危险的游戏。故事从来没有结局,是寂寞的,是黑暗的。赤裸裸的,和生活一样,和时间一样,和宿命一样。整部电影让我想起博尔赫斯的诗句:"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大概,这就是这部电影最打动我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