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考夫曼的新片——

《我想结束这一切》

电影改编自伊恩·里德的同名小说。

导演兼编剧查理·考夫曼，人称“鬼才编剧”。

《暖暖内含光》中，存在一个可以删除人记忆的“忘情诊所”。

记忆删除了， 爱一个人的感觉能删除吗？

《成为约翰·马尔科维奇》中，人可以进入演员马尔科维奇的大脑中，窥探他的隐私，控制他的行为。

如果操纵可以让我们活成另一个人，那我们自己在哪儿呢？

《纽约提喻法》中，遭遇中年危机的顿凯决定在微缩纽约城中还原每个人的生活。

自己演别人，别人演自己，谁说人生不是一场大戏？

这一次，考夫曼又要开什么离奇脑洞呢？

01

恋爱六七周后，杰克决定带露西拜访自己的父母。

按说都走到见家长这一步了，俩人一定情比金坚吧。

还真不是。

露西从来没跟自己父母提过杰克，以后也不打算提他。

为什么？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已经不爱杰克了。

那为什么还跟他去见家长？

惯性使然罢了，毕竟相比提分手，维持现状更容易做到。

在去杰克父母家的路上，露西和杰克的相处颇为尴尬。

露西一心沉浸在“想结束这段关系”的思绪里。

杰克一心没话找话地讨好着明显心不在焉的露西。

大雪纷飞，路途遥远，两个人不尬聊都不行。

出乎我们的意料，杰克并不是啥都不懂的大老粗。

不管露西说什么，不管话题涉及到哪方面，他都能给出自己的见解。

天色渐暗时，俩人终于到了杰克父母家。

杰克的母亲看到他们后，透过二楼的窗户向他们招了招手。

奇怪的是，杰克没有立即带露西进家里，而是先带她去农场逛了逛。

几只羊被冻死在了暴风雪中，几头猪因为身体生蛆而被活活蚕食。

露西对此感到惧怕，杰克却不以为意。

进到杰克父母家后，奇怪的事更是接踵而来。

杰克家的宠物狗吉米，跟吃了摇头丸一般摇头不止。

杰克和露西在客厅等了很久很久，杰克的父母才姗姗下楼。

杰克的父母之前明明一直在楼上，丰盛的晚餐却不知何时已经上了桌。

面对露西，杰克的父母的行为颇为怪异。

杰克的母亲时不时会发出神经质的笑声，杰克的父亲总是歪着头，尽量不去看向儿子。

在给杰克父母看自己的画作时，露西瞥见了杰克父亲伤痕累累的脚趾。

看到这儿，你可能觉得这是一个类似《逃出绝命镇》的故事。

经典的暴风雪山庄模式，行为诡异的男主一家似乎在谋划着什么，心绪不宁的女主就像被引入陷阱的兔子……

就在我们替露西担惊受怕时，她却平平安安地出了杰克父母家的家门。

因为她执意当天晚上回市区，杰克不得不带她回去。

露西的危险解除了吗？

并没有。

暴风雪之夜，孤男寡女驾车行驶在荒郊野外，恐惧依然在蔓延。

途中，他们在塔尔西镇奶品店买了两杯冰淇淋。

买完冰淇淋，服务员对露西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你不必走，不必走向前，在时间里前进。我非常害怕。”

可当杰克走上前来的时候，服务员却突然满脸堆笑：

“祝你们旅途愉快。”

服务员在害怕什么？是在怕杰克吗？难道露西的危险来自杰克？

因为讨厌黏糊糊的冰淇淋盒子，杰克执意要把这些盒子扔到学校的垃圾桶去。

两个冰淇淋盒子而已，为什么杰克执意要把垃圾扔到自己中学的垃圾桶？

杰克会不会是已经看出了露西“想要结束恋爱关系”的真实想法，打算借机行凶？

02

如果剧情只是这样，《我想结束这一切》充其量只是一部平庸的恐怖片。

显然，它想探究的东西不在于此。

片中，有很多让人感到“难以置信”的情节。

比如杰克父母的年龄。

在露西和杰克去拜访他们时，他们不断地变换着年龄和状态。

一会是正常的中年，一会是神经质的中老年，一会是病入膏肓的老年。

通过这一次见面，我们已然看到了杰克父母的一生。

他们的关系并不和谐，总是争吵。

年老时，疾病缠身的杰克妈妈需要杰克衣不解带地照顾，杰克的爸爸得了老年痴呆，把什么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比如露西和杰克的真实身份。

片中，露西不断变换着名字，职业，穿着，甚至长相。

她一会是画家，一会是老年学学者，一会是物理学者，一会是诗人……

拜访杰克父母过程中，露西接到了好几通来电。

来电人有“露西”、“路易莎”、“伊芳”……

没错，这些都是露西的名字。

待露西接电话时，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嘶哑的男声。

片中，杰克的很多话语并不合乎他的年龄。

“我看着每天在学校里见到的孩子，我能看到他们日后会有的人生。”

“你看不见东西，其他人也当你透明，你拐了很多不该拐的弯。”

“老人是青春的一堆灰。”

这样的话语中充满了人生的遗憾和对过去的追悔，怎么会出自一个中年人之口？

在某一个瞬间，杰克的手甚至变成了老年人的手。

比如露西和杰克的真实关系。

露西的原创诗歌出自杰克的床头诗集。

露西和杰克在路上讨论的电影在杰克的房间里也能找到源头。

露西的原创画作出现在了杰克家的地下室里，署名却不是露西。

当露西吵着要回家时，杰克却以为她是要回农舍。

农舍明明是杰克的家，为什么杰克以为那是露西的家？

露西看着杰克小时候的照片说，“那是我”。

难道露西和杰克是一个人？

他们的存在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

03

答案其实并不难猜。

电影的主人公从头到尾只有一个——

在片中时不时出现的，在学校当清洁工的独身老人。

也就是老年杰克。

所谓女友露西和带露西见家长不过是他的幻想罢了。

既然是幻想，那场景再如何离奇也都可以解释了。

为什么说清洁工是老年杰克？

看细节。

老人房间的壁纸和窗帘跟杰克家的一模一样，房子的外观也大差不差。

杰克说自己看音乐剧时，镜头的画面是老人在工作时看音乐剧彩排。

露西说杰克像一个隐形人时，画面中出现的是默默打扫卫生的老人。

老人有一双和杰克一模一样的拖鞋，露西在杰克家的洗衣机里看到了多件清洁工工服。

和杰克一样，老人也喜欢吃塔尔西镇奶店的冰淇淋。

怕也只有校园清洁工，能对学校有多少间教室一清二楚。

通过杰克的幻想，我们瞥见了杰克“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一生。

他喜欢画画、诗歌、电影、物理，出于种种原因，没有一项爱好变成职业。

他曾喜欢过一个女孩，却因为怯懦自卑没有大胆表白。

鸡汤说“每个人都会遇到对的人”，可他直到老去依然孤独一人。

他有一对无知蹩脚的父母，他们不融洽的关系影响了他的一生。

不仅如此，他还要没日没夜地照顾多病的双亲，为他们养老送终。

一方面，杰克需要一个“露西”看见并认可自己。

看见自己的博学，看见自己对家庭的奉献。

另一方面，杰克需要一个“露西”成为理想中的自己。

她可以是画家、物理学家、老年学学者，实现自己没有实现的梦想。

换句话说，“露西”是杰克内心所思所想的具象化。

跟随着露西的脚步，我们深刻感受到了她的孤独和恐惧。

当我们真正走进了露西孤独挣扎的内心，我们也就深切了解了杰克的消极内心。

片中，露西多次接到了来自自己的电话。

电话中，老年杰克对露西说，“只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这个问题就是露西心心念念的“结束这一切”。

最终，老年杰克幻想着一头猪带着他去领诺贝尔奖。

他像纳什（电影《美丽心灵》男主）一样发表了同款获奖感言。

之后，他唱了一段自己最喜欢的音乐剧片段。

在人生的尾巴上，杰克终于做了一件改变自己命运的大事：

结束生命，结束这孤独又平庸的一生。

当清晨到来，太阳升起，杰克的车被大雪掩埋。

既像是一幅悲伤的风景画，又像是一口无言的棺材。